一组“CFA持证人失业半年后送外卖”的系列短视频，近日在社交平台上引发了网友的围观和热议。在视频中，博主称自己原来在深圳的一家小私募做行业研究。他在2023年底考下了CFA证书，但也就是那个时候刚好被裁员了。“年后开始找工作，前前后后面试了十多家，但真正完全对口的岗位很少。为了缓解焦虑，所以想跑外卖来过渡一下。”该博主称。
在外界看来，CFA这一张含金量极高的名片和外卖骑手的拼体力、拼速度形成了鲜明反差。系列视频登上热搜的同时，也引发了大众对于私募行业现状的关注，同时引起了众多同样具有被裁经历的私募从业者的共鸣。
南都·湾财社记者联系到前述视频的当事人进行了采访，同时向其他原私募从业者深入了解私募行业的情况，进一步观察离职后的私募从业者众生相。
考下CFA证书，依然被私募裁员
“CFA持证人，失业六个月，跑外卖的第一天。”今年5月下旬，张乐（化名）在抖音平台发布的一条短视频，迅速在金融圈内引发热议。在视频中，张乐称自己是某二本高校金融专业的毕业生，2019年本科毕业后就在一家深圳的小私募做行业研究，在2023年底考下了CFA证书，但也就是那个时候刚好被裁员了。
张乐表示，他从今年年后开始找工作，前前后后面试了十多家，但真正完全对口的岗位很少。为了缓解焦虑，以及减轻在深圳的生活压力，他选择通过送外卖来过渡这一阶段。
一直以来，CFA持证被投资业看成一个“黄金标准”。CFA是“特许金融分析师”(CharteredFinancialAnalyst)的简称，由美国CFA协会在1962年设立，是当今证券投资与管理界普遍认可的“黄金通行证”。根据CFA协会官网公布数据，截至2023年5月，中国CFA持证人数不到1.3万人，据私募排排网数据，截至2024年5月底，国内有业绩展示的私募基金经理仅有125人简介上注明CFA持证。
在外界看来，CFA这一张含金量极高的名片和外卖骑手的拼体力、拼速度形成了鲜明反差。因此，张乐的短视频一经发布，便迅速引起了网友的围观和讨论。
“归根结底是有一些市场的原因在里边的。虽然自己持证和被裁员是在同一时间发生，但并没有因果关系。”在接受南都·湾财社记者的采访时，张乐表示，“实际上，在学历一般的情况下，这个证书没有什么太大意义，只能说让你对资本市场更了解一些，但对于老板需要的产出而言，并没有什么太大帮助。再加上当下市场情况不好，公司效益不佳，我们一整个部门就被裁掉了。”
据张乐介绍，他在本科期间，就考过了证券从业资格证、基金从业资格证和投资顾问许可证。“因为第一学历不是很好，其实进不了非常专业或者说是非常大的公司。”张乐表示，在2019年本科毕业后，他选择入职了深圳的一家小型私募机构当研究员，从事行业研究的工作。直至去年年底离职，这几年间他一直从事着私募行业的工作。
送外卖过渡失业期，仍打算回归投资行业
在离职以后，张乐年后开始着手找下一份工作。但是前前后后面试了十多家，对话送外卖的基金人：只是失业期过渡，仍想重回投资行业然而真正合适的岗位很少。“之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与原来完全没有关系的行业，但是我又害怕待久了以后产生惰性，我会怕离市场太远。”张乐说。
在找工作的过程中，他越来越焦虑，后来便萌生了靠送外卖过渡一下的想法。张乐表示，选择送外卖主要是考虑到需要有自由的时间能够出去面试，因为他最终还是想回到基金行业。
第一条短视频发布之后，张乐在后台收到了很多同样具有失业经历的金融同行的私信，有很多人在看了他的视频之后产生了共鸣。在众多私信中，张乐印象最深的是来自某个陌生人的鼓励。“他给我发了得有三四百字，用他自己的经历来鼓励我。他的学历比我还好，也是在私募行业工作了好多年。和我一样，他也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被裁了，找了小半年的工作，仍没有确定消息，至今非常焦虑。”张乐表示，从他收到的私信来看，有相同经历的人非常多，有不少人在离职以后，仍然想重回基金行业。
此外，张乐表示，有很多公司在看了他的短视频以后，联系他并提供了一些面试机会。在接受采访时，张乐告诉南都·湾财社记者：“我应该跑完这段时间，不久后就不会再跑外卖了。目前已经初步有了明确入职定的下家公司，具体名字不太方便透露，但是仍是投资这个方向。”
记者注意到，在近日张乐发布的最新视频中，他也公布了“已经找到工作”这一消息。在视频的最后，他用“轻舟已过万重山”形容了自己近期的经历。“我不太确定是否过了万重山，但是这个阶段应该是过去了。”张乐说道。
私募离职后的众生相：有人仍想回归，有人转行离开
从记者在业内了解到的情况来看，近年来，从私募离职的人不在少数。有人像张乐一样选择了回归基金行业，也有人转身投入其它行业的怀抱。
王吉（化名）此前也在广东某私募机构工作，为公司投资决策做投研支持。他告诉南都·湾财社记者，近几年，私募想从市场上赚钱难度是比较大的，但一般一家私募如果管理规模不上亿，很难覆盖基本运营成本。“所以，近几年，我们不时需要各位股东输血。”
和很多小私募一样，在该私募公司工作的过程中，王吉经历了数个跨界进入证券投资行业的老板。一方面，老板是跨界进入的，本身对资本市场了解不是很深；另一方面，公司还面临输血压力。
“所以，有时我们在做投研的时候，目标变成了短期化，这可能跟你以前做的基本面研究、基本面投资框架是相悖的。这不仅是我们公司的问题。”王吉表示，熬到下轮行情除了做好风控，还要向上管理跨界老板、给客户做好投资理念沟通，此外还需要公司现金流能撑住，一般小私募很难熬下去。
由于公司、行业等多种原因，王吉在今年年初也离职了。再三考虑之后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投入其它行业的怀抱，并未再回归私募行业。
中小型私募面临生存困境，新规之下如何破局？
“通过这几年间和同行的交流，我发现，私募行业也会存在一些共性问题。比如说，有部分私募基金公司会存在老板‘一言堂’的现象，老板个人的偏好往往在公司决策过程中占据主导地位，但这有可能会让公司走向一些并不是很成熟的方向，导致发展瓶颈凸显。”
不过，这并非张乐失业的主要原因。张乐认为，他的失业，和自身有关，也受到了市场、行业环境的影响。
“我觉得整个大环境对私募行业的影响其实挺大的。我之前是做二级市场，大盘的涨跌会影响到整个私募的生存状态。在近两年市场持续震荡的背景下，不仅部分私募基金管理人的生存出现难题，私募产品的业绩表现也出现明显分化，这也影响到了很多小型私募的生存和发展。”张乐告诉记者，这种情况是从2022年开始出现的。
在业内人士看来，张乐和王吉的失业，其实是当下私募生存困境的一个缩影。
近年来，在波动较大的市场中，私募行业也出现规模下滑、基金管理人数量锐减的情况，不少中小型私募机构面临着生存难题，其规模在缩减，人员规模也一直在缩小。
中基协最新公开的数据显示，截至今年5月末，存续私募基金管理人20860家。其中，私募证券投资基金管理人8240家，私募股权、创业投资基金管理人12384家，私募资产配置类基金管理人9家，其他私募投资基金管理人227家。从总量看，环比、同比均有一定程度下跌，较历史高点减少3823家。
今年5月，《私募投资基金登记备案办法》生效满一年，《办法》要求私募管理人实缴资本不低于1000万元，对高管出资比例、个人履历均有严格要求，同时强调基金管理人的信息披露义务，加强对私募证券基金申赎管理。而那些无法满足新规要求的机构，多选择告别这一行业。
5月11日，中基协一口气注销了96家私募机构的管理人资格，注销类型全部是“12个月无在管注销”。据中基协披露的数据，今年1-5月，遭中基协注销的私募机构累计达822家。随着6月以来中基协官网陆续披露的注销公告，今年以来私募机构注销数量还在不断增加。
值得关注的是，《私募证券投资基金运作指引》落地进入倒计时，随着行业扶优限劣、严监管的大幕拉开，当前证券类私募机构的行业出清正在加速，未来较长时间内，以卖壳、并购、主动注销等形式退出行业竞争的机构预计会持续增多。
中国企业资本联盟副理事长柏文喜认为，市场竞争加剧、监管政策趋严、投资者教育难度大等因素，都可能影响私募基金的生存和发展。
也有业内人士表示：“新规的实施，对大新私募影响不大，他们主要收入是管理费，只要有稳定的产品在运行，产品够多，规模够大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。但是对于新成立的公司来讲，生存维艰，最好的时代过去了。”
多位业内人士认为，在日趋激烈的行业竞争和越来越规范的环境之下，小私募唯有练好扎实的投研“硬实力”，为投资者带来实实在在的收益，同时在合规方面要规范运作，才能在未来有一席生存之地。持续提升合规能力、打造出自身策略的特色和竞争力、探索适合自身发展的运营模式等，或将成为中小型私募生存、发展的关键所在。
大道投资合伙人杨锐指出，私募的生存之道一直是业绩和人，需要在投研和团队建设上持续发力。中小型私募可以专注于特定的投资领域或策略，满足特定客户的需求。玄信资产也认为，私募突围有两个方向，一是做好投研内功，完善投资体验，扎实发展；二是专注某一赛道，提升配置价值，带动公司整体发展。
（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张乐、王吉为化名）
采写：南都·湾财社记者罗曼瑜
